一、民间文献两种层面的记录

首先彭老师讲到民间文献书写的目的是信息的保存和披露，这种信息的保存和披露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为了适应官府“天下之大计”的管理需要和私人损益分析；二是为应对上级官府和东家、掌柜盘查的监督审计需要。其次我们应该认识到民间文献的书写过程也是信息传递和加工流程的产物，民间文献价值巨大，不仅表现在文本所记录的内容的重要性，也体现在文本本身具有独特价值，文本所记录的内容反映了官府和私人经营管理理念的实质性安排，如官府核算内容的确定、摊销处理；私人经营的计价原则和分红方案等。此外文本内容还反映了方便核算和保证勾稽的技术性安排，如簿记文书体系的设计和一些程式化的科目。文本本身的独特价值表现在揭示了簿记体系中的“默识”，如民间的经营理念和书手的知识等。

二、如何在民间文献中提取知识

彭老师指出民间文献有时不止包括民间的各种契约文书，还包括一些官方流入民间的税契和滚单等。目前我们发现了许多税契、契约和单据、信稿等类型的原始凭证，以及为适应特殊目的经过对原始凭证的整理而形成的一些簿记体系，如适应官府征收赋税所需的黄册和鱼鳞册以及适应民间商人所需的明细账、分类账等。这些簿记体系为了适应更高层的需要，方便更高层快速掌握情况，就又发展成各种报表，如赋役全书，万金账等。这些民间文献中包含了各种知识，具体分析如下：

一是职业化知识；如损益和利益计算，利润的计算方法基本关系是△资产-△负债=净利润，利用现代复式会计记账方法为：△资产原价-△负债原价=毛利润（日常），资产调整-负债调整+毛利润=净利润（总结）；利用传统中式会计记账方法为：△现金-△负债原价=毛收入（日常），存货调整+毛收入=毛利润（总结），△实在资产-△实在负债=△所有者权益=净利润（总结）。影响净利润的关键是盘存，盘存的方法各地有所不同，举例说明，在清末四川地区的商事习惯是以市价、买本（买价+运费利息等）和折旧为盘存价格的参考，而清末湖南地区的商事习惯是滞销者原价减成，行销者原价内扣除利息，此外民国十五年张家口万丰永号的章程中有记载称：“以前存货按原存，自后涨按原价，落则减价，以图永久之基”，我们从这些商事习惯中可以看出商人和东家都具有永续经营原则和稳健原则。

二是社会性知识和制度；民间文献中蕴含关于产权问题的信息，产权是在转让中体现出来的业权，是一种非正式制度。产权交易和界定的主要形式是契约，契约不仅体现了买卖双方的合意，也体现了地方惯例；此外契约是非正式里面的正式，即契约是产权这种非正式制度交易里面正式性的一个规定，在各种产权变化中都存在契约，由土地推及山场、湖泊、芦荡及金银铜锡铁冶，乃至铺产、执照等各种资产产权变化都要立契约，如立卖字、立典字等。

彭老师还指出，我们在民间文献中可以看到各种格式和非格式的合同，如脚价合同、号规、借据，当票和汇票等，通过研读发现关于条件债约和商业赔偿的问题在合同中并未有很好的体现，传统商业赔偿问题未得到很好的解决，且几乎未见损失赔偿。此外民间文献还披露了一些其他的信息，如碑刻、账簿所留存下来的一些社团信息；契约、簿记在司法取证中的作用，契约在田土户婚等纠纷中具有普遍效力，账簿是商事债务纠纷中最重要的证据；行情单对行市信息等专业市场信息的披露和传播等。

三是个体性知识，彭老师讲到我们利用民间文献还可以对民众识字率、计算能力等进行研究。如欧洲曾通过婚书签名对识字率进行测算，而中国总是通过宏观推测和民国及海外移民调查上面的签名进行估测，却很少应用民间文书，中国民间文献中的契约文书是需要本人签字画押的，即使不是本人签字也多是相熟之人代签，所以可以将其作为估测中国古代识字率的资料，还有人认为契约中的花押是文化水平较高的人才会的书写方式。计算能力的研究，欧洲对年龄登记簿中的年龄数字进行统计，如果年龄中以5的倍数形式出现的数字较多那么有可能是识字能力差的表现，中国可以应用《刑科题本》中涉案人的年龄作估算，此外还可以对各朝代人名常用字笔画分布作统计并分析原因等。

三、民间文献的价值

彭老师指出通过对民间文献的研读，我们可以从中了解“书手”的知识体系，如官厅的会计人员在书写时有制度性和技术性的要求，这些公务人员应该掌握丈量、绘图等能力，对成例、程式等要严格遵守；民间会计也不例外，他们也必须掌握各种专业性技能，如账簿设置、字码、货币兑换和度量衡使用等。此外民间文献记录的内容也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通过这些民间文献我们可以解决一些经济史的基本问题，如在价格方面，利用官方民间文献资料，可以了解物料夫工例价、官价、实支价、折价和造价等，进而对效率、分配等进行考察。再比如数量方面，通过一些官府资料，我们可以了解赋税规模及结构、工程量等，通过民间文献资料可以对铺坊规模、借贷规模、资产结构和消费水平等进行研究。关于价格和数量方面的问题，彭老师提到利用民间文献更多的是对价格的研究，如果有同样时间地点几家粮店的文献资料，我们可能就可以对当时的粮价进行估算，但是数量方面的估算可能就没有这么容易。

讲座结束后，师生们又根据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和彭老师进行了交流。最后，刘秋根教授做了总结发言，指出各位同学在今后的学习研究中可以多向彭老师学习，并代表全体与会师生对彭凯翔老师表达了真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