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日子
今天是与李先生告别的日子。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想说两件事。一件是两系说,一件是甲骨文的发现。
两系说,从1957年《评陈梦家殷虚卜辞综述》中提出的“同一王世不见得只有一类卜辞,同一类卜辞也不见得属于一个王世”,到1992年的《殷墟甲骨分期的两系说》,再到2008年《帝辛征夷方卜辞的扩大》把无名组作为村南系的独立下限,为甲骨学架构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最为切实的研究框架。在这个框架下,甲骨文从文字的组类差异到文例、从甲骨的分布特征到钻凿的形态与布局,从内容到辞例,很多方面所呈现的阶段性特征都可以在两系的框架下得到更好的理析与探研。
两系说体现了李先生深邃的思考力,与勇敢的精神。把甲骨分期的架构成两系,一方面要想的通透,一方面要足够的勇敢。这勇敢有对思考的自信,有打破学术发展阶段的总体认知的魄力。两系说使得后学可以沿着更接近客观事实的方向不断进行更加细化的研究,为无限接近缺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真实描摹出基本的轮廓,为进一步研究指引出更为科学的方向。
关于甲骨文的发现,一般的认知为王懿荣患疟疾去药店买药,当然也有一些其他说法。其实这样一个问题,对于研究本身没有太大影响。无论甲骨是由谁在什么情况下发现的,都不影响对甲骨文进行各种研究。李先生却甘于花费时间与精力弄清楚这样一个问题。当李先生抛出“王懿荣会自己去买药吗?”这样一个朴素的问题时,我们无法不去质疑关于甲骨文发现的那个传说。李先生介绍了《华北画刊》在当时的性质、分析了传说的戏剧性、达仁堂的无迹可寻,也论证了范维清请王懿荣鉴定甲骨的可能性。今天想想,做甲骨文研究,却讲不清甲骨发现的真实情况,这对于所有的研究者来说是一种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无法原谅。
所有的家长里短终将随风而逝,而那些有益的著作与文字却会一直熠熠生辉。走在这条路上,创造与发现是最大的欢愉。倘若有,那便是良辰美景。倘若无,那便静静地陪伴。岁月朦胧了的双眸,却蒙不住思想的光辉。
最后,转引一段这段日子看到的最简练中肯的话语:“李学勤先生一生为探研中国古代文明孜孜以求,贡献卓著。他为中国古代文明研究事业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将永为世人缅怀和铭记。”
2019年2月28日于北京
文章来源: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