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1880—1971)号援庵,广东新会人,历任民国教育部次长、京师图书馆馆长、中央研究院院士;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历史研究所二所所长,是我国著名的考证史学大家之一。他亲身从事大型图书和新发现文献的阅读、清查和考证,为我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作出了自己切实的努力。
清点《四库全书》
以考证闻名的史学大家陈垣,历来注重图书、文献材料的积累、考查。1913年,陈垣从广州搬到北京定居。1915年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所藏《四库全书》被移存至北京京师图书馆,这是陈垣渴望已久的书。借此绝好的时机,陈垣每天到馆借读,坚持不懈,前后共花了十几年时间,对这部包括3000多种、3万多册的大型丛书进行了全面的浏览和研读,他有关《四库全书》的多种著作就是在这个时侯撰写的。陈垣阅读《四库全书》非常辛苦,那时他住在北京城内西南角象来街,储存文津阁《四库全书》的京师图书馆在城东北的方家胡同,来回路程需要3个多小时。
《四库全书》过去一直处在严密的封存状态,一般的学者无从阅读,致使该书的详细情况鲜有人知。1920年5月,法国总理来华 “建议退还庚子赔款,影印《四库全书》。当时徐(世昌)总统允诺影印后,分赠法国总统及中国学院”。但是,要影印《四库全书》之前,必须先要确知《四库全书》有多少页,才能预算出纸张、印刷、人力、物力等费用和需花费的时间。为此,陈垣决定对《四库全书》做一次全面彻底的清查。他聘请了7个助手,每天一早就到京师图书馆工作,直至傍晚才离开。而前一天晚上,他首先要做好准备工作,写好书目,画好表格和要调查的项目。第二天安排每两个人为一组进行工作,每部书每个人清点一半,然后两人互相调换,进行核对。将每部书的书名、作者、卷数、函数、册数、页数等都一一调查填写,最后由一人复校。面对如此枯燥烦琐的调查,陈垣不畏辛苦,不仅统筹规划,而且身先士卒、带头实干。自1920年5月开始至8月完成,整整历时3个月。
1933年,陈垣为国立北平图书馆影印《于文襄手札》,并作《书于文襄论四库全书手札后》。于文襄曾自承德致函京城内的陆锡熊,前后手札56通,被人误作一年中之手札进行编排,裱为册页,故次序颠倒混乱。手札是于文襄和陆锡熊谈论修纂《四库全书》事宜的,有的无月日,有的有日无月,有的有月有日,均无年份,因此,很难知道它们的前后次序。如按月日计,最早的五月十八日,最晚的九月初十日,其年代绝对不止在一年。陈垣详细考定每札之年月日,考出这些信札共历时4年。按其考证后的次序连续阅读,对于了解编纂《四库全书》的情况非常有帮助。陈垣曾说:“编纂《四库全书》掌故,私家记载极稀,诸函备述当时办理情况,多为官文书所不及,事关中秘,殊可宝贵。”
编撰《敦煌劫余录》
1913年陈垣到北京后,听说京师图书馆中藏有甘肃敦煌石室唐人写经8000轴,很是惊喜,因他当时正在研究宗教史,非常希望能在这批写经中找到佛教以外的宗教史料。他就到京师图书馆检其目录,从中发现了“宇”字56号摩尼教经,并与伦敦博物院、巴黎图书馆所藏摩尼教残经作了校录,附于《摩尼教入中国考》一文发表在北大《国学季刊》。遗憾的是当时写定者才2000余号,不能窥其全豹。1922年,陈垣担任京师图书馆馆长,便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对馆藏敦煌经卷文书进行通阅调查,摸清了8000轴的基本情况。“知其中遗文异义,足资考证者甚多,即卷头纸背所书之日常帐目、交易契约、鄙俚歌词之属,在昔视为无足重轻,在今矜为有关掌故者亦不少,特目未刊布,外间无由窥其蕴耳。”
1924年夏,陈垣被推举为新成立的“敦煌经籍辑存会”的采访部长,要做好敦煌经籍的采访,首先得把现有馆藏作出一完整的目录,以备稽核。于是,他“按部排比,略仿赵明诚《金石录》前十卷体式,每轴著其原号、起止、纸数、行数及内容。原号者,由甘肃解部时所编之号;起止者,每轴首二行之首二字及末二宇也。稿成,名曰《敦煌劫余录》”。项目之所以设计得这样烦琐,就是为了既便于查找,又防止再次被剪裁盗窃。目录完成后,因所录经卷皆为外国人劫夺之余,故起名《敦煌劫余录》以志不忘。王重民就此事在《敦煌遗书总目索引·后记》中说道:“这样的细致、渊博而又正确的目录工作不是任何人所能作的,也不是两个《劫经录》(指英法所编的敦煌目录)所能比拟的。”
注:本文源自“中国社会科学网”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