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学是档案馆学吗？

刘东斌

对于这个题目，1994年陈智为就发表了几乎是相同题目的文章《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吗？》，他认为：“档案学不能等同于档案馆学，档案学研究的范围要大于档案馆学，而档案馆学是档案学中的分支学科之一。”[1]而对这一观点基本上是一边倒的达成共识，得到了认可。这里重提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呢？咱们先捋一捋看看有没有问题。

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的观点是我国现代档案学理论奠基人之一的吴宝康先生提出的，他认为：“档案学，这已经是一习惯的名称。按现在档案学的研究内容来看，确切地说档案学应改称档案馆学，像图书馆学、博物馆学的名词一样,比较科学一些。”[2]“实际上我说的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我是从档案学作为一门科学的总的名称来说的，究竟是叫档案学，还是叫档案馆学。”“我过去发表过一个意见，认为档案学实际上也就是档案馆学。”[3]

后来，刘国能先生就此问题和吴宝康先生做了交谈和探讨，刘国能回忆到：“1994年元旦前夕，有机会去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院，顺便拜会了吴宝康教授，请教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他谈了一些很好的意见。他说：我过去是说过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我是把档案馆学放在广义上看待的。现在呢？我说，档案事业发展了，档案学也在发展，可以建立更多的分支学科了。他说：是的……吴老的简短谈话，讲清了当时他讲的‘档案馆学’的实际含义及其与发展中的档案学的关系。”[4]从这段交谈和探讨中，似乎可以看出吴宝康先生认可“档案馆学是档案学中的分支学科之一”的观点，但是，也可以从“把档案馆学放在广义上看待的”的观点中读出另外的含义，不一定就是一定认可“档案馆学是档案学中的分支学科之一”的观点。最起码从1996年吴宝康先生发表的最后一篇关于档案学研究方面的文章《档案学研究中的一些想法》[5]中没有看到对这一观点认可的任何表示。

再来看看国外的观点。“根据世界各国的档案学情况看，一般说，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档案学是以研究档案馆工作为主要对象的，档案学是随着档案馆事业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

[6]

国家档案局教育处编的《档案管理学概要》认为：“1804年，德国的档案学家约瑟夫•奥格写了《一种档案馆学的思想》的著作，1806年，德国档案学者创办了《档案馆学和登记室学》杂志，这是最早出现的‘档案馆学’的概念。1834年，德国又创办了《档案学、古文书学、历史》杂志，出现了‘档案学’的概念。1885年，法国历史学家郎格鲁在巴黎发表了《关于档案馆的科学》一文，作者在文章中第一次提出了档案学应当是一门独立的科学的见解，从这以后，档案学学科建设才发生了质的飞跃。”[7]

任遵圣等编著的《档案学概论》认为：“1806年德国档案工作者创办了名为《档案馆学和登记学》刊物，首先提出了‘档案馆学’这一科学概念。1834年德国档案工作者创办了《档案学、古文字学、历史学》刊物，又首先提出了‘档案学’的这一科学概念。”[8]

   胡元潮著的《档案事业概论》认为：“1804年，德国档案学家约瑟夫•奥格所著的《一种档案学理论思想》一书，第一次让我们看到了‘档案学’的名称。之后分别于1806年和1834年创办的《档案馆学和登记室学》、《档案学、古文书学、历史》杂志，也都使用了‘档案学’这一名词。然而，这些文献均未谈及档案学是一门科学。直到1885年，法国历史学家郎格鲁在巴黎出版的《国际档案馆、图书馆和博物馆》杂志上发表了《关于档案馆的科学》一文，才首次提出了档案学应当是一门独立科学的见解。”[9]

   上述说明，“档案馆学”概念早于“档案学”概念提出，而且颇有“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的意味。至于《一种档案馆学的思想》与《一种档案学理论思想》是翻译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由于笔者外语水平和所存资料都有限，也不好判定孰是孰非。而在《关于档案馆的科学》一文提出的是“档案学”还是“档案馆学”，同样也不好判定。

再从理论构成上看看。持档案馆学是档案学中的分支学科观点的将档案学分成若干分支学科，这里不去引用各种分类方法和学科内容，就举几个已经成书的学科来看看。除了档案馆学外，还有档案管理学、科技档案管理学、文书学、档案保护技术学、档案文献编纂学、档案利用学、档案目录学、档案行政学、明清档案学等等，这些学科中几乎没有形成像样的理论。在档案界能够被大多数学者认可的理论主要有全宗理论、文件生命周期理论，而它们基本都是有关档案馆的理论。全宗理论来自于1898年由荷兰人缪勒、斐斯和福罗英撰写的《档案的编目与整理手册》，它就是档案理论界称为档案界“圣经”的《荷兰手册》。这本《荷兰手册》实际就是一本专为档案馆档案整理而作的书。文件生命周期理论看似关注的是文件，或者说是解释文件中心的理论，实质上其关注的是文件（档案）到档案馆的命运。在中国版的文件生命周期理论——《文件运动规律研究》一书中，就有两章来论述全宗理论，“第三章组合成群体运动的文件（I）——全宗理论基础”和“第四章组合成群体运动的文件(Ⅱ) ——全宗理论应用研究”。[10]全书有三分之一讲全宗理论，有三分之一讲有关档案馆的问题，有关档案馆的内容就占了三分之二。

从上述这些内容来看，如果有些问题不解决，还真不好说档案学就不是档案馆学。为什么国外最早出现的是“档案馆学”概念而后才出现了“档案学”的概念？为什么说“根据世界各国的档案学情况看，一般说，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为什么吴宝康先生要提出：“实际上我说的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呢？为什么得到大家认可的关于档案学的理论都是有关档案馆的理论呢？为什么档案学的核心理论——全宗理论是有关档案馆的理论呢？为什么称为档案界“圣经”的《荷兰手册》是有关档案馆的而不是关于档案的呢？档案学离开档案馆的内容还能不能成为学呢？当然，这里提出档案学是不是档案馆学的问题，不是为了给档案馆学正名，也不是贬低档案学，这个问题还带来了更多的思考，什么是档案事业？档案馆在档案事业中的地位如何？档案馆内容在档案学中地位如何？什么是档案馆学？什么是档案学？是档案学离不开档案馆学，还是档案馆学离不开档案学，还是两者互相依存？如果，像西方国家把档案定义为档案馆保存的文件，那么，是不是档案馆学就包含了档案学呢？

参考文献：

[1]陈智为.档案学就是档案馆学吗？[J].档案与建设，1994（04）：5-7.

[2]吴宝康著.档案学理论与历史初探[M].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105.

[3]吴宝康.加强档案学理论研究[J].上海档案，1986（02）：9-12.

[4]刘国能.建树档案学的第四座丰碑——兼谈档案学与档案馆学的关系[J].档案与建设，1994（02）：8-9.

[5]吴宝康. 档案学研究中的一些想法[J]. 档案学通讯，1996（03）：12-13.

[6]赵越主编.档案学概论[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87：2.

[7]国家档案局教育处编，档案管理学概要[M].北京：档案出版社，1987：35.

[8]任遵圣等编著.档案学概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36.

[9]胡元潮.档案事业概论[M].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2009：152.

[10]何嘉荪，傅荣校著.文件运动规律研究——从新角度审视档案学基础理论[M].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1999：113-173.